&esp;&esp;方天至没来得及接刀。

&esp;&esp;因为角落里忽有个干涩喑哑的声音响起：“你真想瞧瞧别人家的刀有多快？”

&esp;&esp;这话是对陈船主说的。

&esp;&esp;陈船主冷不防怔了怔，侧首一瞧，却见那佝偻老妪已不知何时站了起来。

&esp;&esp;她颤巍巍地站着，仿佛随着海浪颠簸而摇摇欲倒，鸡爪般的黑瘦右手仍挎着那只小花布包袱，同市井田间最平凡不过的小老太一般无二，但陈船主低眼一瞧，却见她的两只蓝鞋正若无其事地踩在麻子未干的黑血上——

&esp;&esp;仿佛适才惊恐尖叫的人根本不是她。

&esp;&esp;陈船主忍不住又掏出帕子擦了擦虚汗。

&esp;&esp;他几乎开始怀疑自己真的犯了太岁，怎么网几条杂鱼，竟网出了这么些不省心的东西？

&esp;&esp;那老妪又眯着发黄的眼珠问：“我老太婆的刀也不算慢。这位大师是何等身份，区区小事怎值当麻烦他？小子，我若赢过了你，你看该怎么办呢？”

&esp;&esp;陈船主干笑了一声道：“您老人家想怎么办？”

&esp;&esp;老妪冷冷笑了笑，瘪着掉牙的嘴，缓缓道：“老太婆赢了，小子就得听话。”

&esp;&esp;陈船主心里发虚，点头道：“好说，好说。”

&esp;&esp;那老妪不再作声，而是蹒跚两步上前，自陈船主手中轻轻接过刀来，对着桌上的金子劈了下去。

&esp;&esp;黄昏将去。

&esp;&esp;但满船金光中，却并未更多出一道刀光。

&esp;&esp;那老妪的刀已经劈出。但几乎没人能看清她究竟怎样出的刀，她劈出的仿佛已不是刀，而是一道翻滚在金光海雾中的淡影！

&esp;&esp;老妪信手将刀搁在一旁。

&esp;&esp;陈船主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盯着桌上的金子——那金子好生生的摆在那，半点也未变化。

&esp;&esp;老妪道：“你怎么不走过去，细细地看一看？”

&esp;&esp;陈船主听话极了，老实巴交地走过去，弯腰凑近去看。

&esp;&esp;这一凑近，他就将一切都看清了——

&esp;&esp;散落桌上的碎金子里，有一块上面竟一笔一划地刻着两个字。

&esp;&esp;那两个小字又瘦又硬，盘曲在灿烂的金光中，正像是老妪那只鸡爪般癯枯的右手！

&esp;&esp;陈船主垂着头，背对着方天至，方天至瞧不见他的脸色，只看到他弯腰站在桌前，像是石胎木塑。

&esp;&esp;老妪道：“你瞧清了没有？”

&esp;&esp;陈船主道：“瞧清了。”

&esp;&esp;老妪道：“上面是什么字？”

&esp;&esp;陈船主道：“青安。”

&esp;&esp;老妪道：“你懂不懂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esp;&esp;陈船主恭恭敬敬道：“请老夫人解惑。”

&esp;&esp;老妪却长叹道：“那是一个地方。是老太婆的家。”

&esp;&esp;陈船主道：“您这么一说，鄙人就有印象了。不知是不是江浙一带的青台镇？”

&esp;&esp;老妪道：“不错。”

&esp;&esp;陈船主领会其意，试探道：“老夫人想回家了？”

&esp;&esp;老妪哀声道：“谁不想回家呢？但我有一件大事要办，若办不成，我没脸回家见小姐。”

&esp;&esp;陈船主的脸容也霎时染上了愁色，仿佛比老妪更要伤心难过，他把手绢揣回袖袋里，急切而同情的问：“鄙人有什么能帮上夫人的？”

&esp;&esp;老妪道：“你不能。但就在这条船上，有一个人能。”

&esp;&esp;下一瞬，方天至便见那老妪直直向他瞧了过来。

&esp;&esp;陈船主也反应了过来，道：“难道夫人要请大师帮忙？”

&esp;&esp;老妪沉默片刻，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esp;&esp;陈船主讷讷道：“这……这……鄙人眼拙……”

&esp;&esp;老妪哑着嗓子，缓缓道：“他是天生山洞心寺的寺主，法号上雪下惊。”

&esp;&esp;陈船主垂着眼睛，喉头轻轻滚了滚，仍轻声道：“这……这……鄙人孤陋寡闻……”

&esp;&esp;那老妪黑漆漆的眼珠子牢牢盯住方天至，兀自续道：“除了这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