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林雨念第一次在萧玉年眼神中看到痛苦,在她眼里,甚至是在绝大多数舞蹈团成员眼中,他一直是冷静如冰的人。
我曾经爱上一个人。我为了她放弃了我的工作来到这座城市,我先前的那座城市发展的很好,团长对我说只要我愿意就可以直接去当舞蹈演员的领队。萧玉年勾起嘴角,如同陈述故事一般讲着他的过去。
可是活好现在才最重要,你现在也是团长,论舞蹈技巧和身份都抵得过其他人。你完全可以走得更高。
林雨念说得很认真。
风动人心亦不止。
我是在告诉你,如果要前进,总得舍弃一些东西。萧玉年的眸底再一次平静,我想你不傻,你应该明白。
我明白。林雨念轻轻点头,我会把重心放在训练上。
舞蹈团练了整整一上午,下午就是分散练功时间,苏元元硬要拉着林雨念去便利店吃饭。
下午还要跳舞,你不害怕吃撑了跳不动?
走廊里弥散着烟味,林雨念觉得有够呛。
失去的东西总会在另一方面还回来,舞者对于食物要求太苛刻,因此一部分舞者会选择用抽烟麻痹自己。
太累啦,我又不吃那些热量过高的食物。苏元元的言外之意大概是,萧玉年也会去那,所以自己也要去。
便利店在马路对面,萧玉年刚买完鸡胸肉沙拉出来,走过来递给苏元元一份:给你带了份。
苏元元捧着沙拉咬着唇,努力地把脸上的红晕憋回去:谢谢萧团长!
别叫我萧团长了,跟打仗似的,叫我萧玉年就行。其他人也都这么叫我,你也不用例外。萧玉年走到街边的长椅上坐下晒日光浴,阳光撒在他脸上,衬得他没那么苍白,他的肤色是冷白皮,总让人觉得他身体不好。但这完全是皮肤原因,萧玉年可以练功完全不停地练整整一天。
用团里其他人的话说,是铁打的团长。
坐。萧玉年示意苏元元座下,林雨念知道自己不能当电灯泡,以去便利店为由离开了。
手机铃响起时是十一点三十分,屏幕上显示的是陆子谦。林雨念犹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接受电话,但终于还是接了。
她无法抗拒陆子谦。
午好。我的小公主。陆子谦那头很安静,并没有食堂的吵闹声,有空么?下午要是有空来我们学校走走?
林雨念只觉得心猛地一跳,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
她的手指有些发凉,就打下了一串字。
我们约好的,互不干涉彼此的生活。这句话看起来有些讽刺,因为林雨念顺着陆子谦的意思住进了他家,这个时候她却又拒绝了他要求见面的请求。
嗯。陆子谦的回答很简单,短短的一个嗯字。良久他又发来一句:我明白。我只是忽然间想你了。
嗯。也许这是因为我们俩是彼此的唯一。林雨念在打出这一行字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颤抖,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也同样在越界,感情虽然可以当做游戏,但一旦开始如果不加以约束就会逐渐深陷。
陆子谦,你在我心里到底是多重要。林雨念反复地在自问,却翻不出答案,这种感觉很厚重,就像是抹不去的记忆碎片。卡在脑海里永远拔不出来。
她偶尔会吃那位律师小姐的醋。
可是那又怎样,陆子谦根本不属于她林雨念。
我可以给你很多空间,但是答应我,别离开我。
林雨念收到这条短信时怔住了,手心变得冰凉,她缓缓地打出一句我想你,就合上了手机。
到底什么才是爱呢?
她曾经交往过不少男朋友,基本都是控制欲极强的人,他们要求她别再参加舞蹈团,意思是不想让自己的女朋友给太多的人看到。
他们要求她端庄温柔,成为一个传统的女性。可是她怎么会呢?她反叛、孤傲、灵活 她不会成为谁的附属。
所以林雨念到后来越来越不想保持长期的关系。可在外面漂泊久了,内心总是觉得好孤独。也许是她想要找一个不怎么管得严但又能在生活上彼此照顾的人。这个人就是陆子谦。
她反复地问自己这叫爱吗?
这也许叫自私。而爱很大程度上都是自私的,谁又能无私地去爱一个人呢?林雨念关了手机屏幕,点了份鸡胸肉沙拉和鲜榨柳橙汁慢慢地吃,橙汁很酸。
她低下头,抬起袖子擦眼泪。
萧玉年说的话一直在脑海里回放,也许爱最好的方式永远是在还没占有彼此的时候,是那样的有距离和温柔,而并非是互相亏欠互相攻占。
萧玉年还说过,爱情也有保质期,所以不如不要爱。
这些林雨念都懂,可她总是放不下。
今晚的菜给你做好了。陆子谦又发过来一条信息,轮到我加班,可能会晚点回来,饿了你就先吃。
林雨念意识到,陆子谦于她,又有点像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