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湛今日留宿内阁值房,抓着机会和他的小姘头翻云覆雨,不留神玩得久了,离开内宫时做贼心虚,几乎想换一套宦官的蓝锦袍乔装打扮溜出去。
于夜色下匆匆步行时,路过小皇帝的寝卧,在窗户上瞥见他的身影,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绕了进来。
别人家孤儿寡母,母亲少不得寄情于子,将对亡夫的深情,皆投射于幼子,或过分约束,或加倍溺爱,偏这对皇家母子与众不同。
孩子娘一腔痴情,都系在他温湛身上,没了丈夫,多了姘夫,小太后对儿子着实一般,月子里就脱了手,有人喂奶,有人照顾,不用她操半点心。
久而久之,她便乐得偷懒,本就忙于政务,闲时还得偷情,可没功夫逗孩子玩,明明住在同个屋檐下,母亲孩子也只是晨昏定省时相见,她甚至很少抱他,不太懂该怎么亲近年幼的儿子。
这不是温湛的错,但他总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小皇帝,抢了他的娘亲。
于是他来见他,抱抱他,陪他说会儿话,替孩子的懒娘亲,把疼娃的活也干了。
“皇上喜欢看月亮?”
“喜欢。”
“为何呢?”
“阿公带我看过,月亮上有小兔,有桂花,有蛤蟆。”
“阿公有没有提蟾宫仙子?”
“嗯,仙子一个人,住月宫,很可怜,像母后……母后有我,我能陪她。”
小皇帝口齿还不甚清晰,说话黏黏连连,听着累,可记性绝佳,那么小就能清楚记住外祖父的话,还能听懂意思,说句天才不为过。
最难得,他心地柔软。
不到两岁的孩子,倒比快二十岁的娘有担当,温湛心想,胸口微觉酸涩,无意识地收紧抱人手臂。
“那皇上要不要人陪?首辅若来不了,微臣代他来陪陪皇上,聊聊有趣的典故可好?”
小皇帝摸摸温湛的脸,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我想要阿公……”
“……”
温湛忍不住笑了,世上竟有人要那个凶巴巴的老头不要他,这究竟是怎样坚固的祖孙缘,谁也拆不开……或许上天安排过往种种姻缘纠葛,就是为了把非同寻常的小天子,送来他们身边。
“阿公一定睡了,今晚只有太傅,皇上别嫌弃微臣,我给您讲个叶公好龙的故事。”
他抱着小皇帝,站在流银月色下,给他说叶公好龙,乘龙快婿,画龙点睛……一直说到小东西眼皮耷拉犯瞌睡。
小东西长得实在漂亮,白皙粉嫩,眉目俊朗,活脱脱一个小龚忱,温湛中年丧子,此刻怀抱幼儿,舐犊之情忽如潮涌,偷偷往他肉腮上亲一口,还不够,另一边也亲上一口,蹭蹭他的小嫩脸,贴在耳畔喃喃低语。
“温湛斗胆,想把皇上当自己孩子,先帝虽去了,骓儿却并非没爹疼。”
小皇帝抬了抬眼皮,也不知听见了没,大脑袋歪在后爹颈窝里,小手抓着他的衣缘,瞧得人心尖酥软。
你要不是皇帝,我就偷回家去,夜里搂着胖娃娃热乎乎地睡,他心道,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娶妻生子,至少这个继子比之前那个好太多了,何况小东西还拿尿滋过他呢,这不也是缘分么。
太傅大人将皇帝抱回房,顺着乳母们的指示轻轻放入床里,盖上锦被。
小佑翀突然又睁眼,迷迷糊糊地问:“阿公打你……疼不疼?”
“……不疼,我做错事,他教训晚辈,不是欺负我,打得不重。”
这回总算睡了,温湛心中温澜潮生,酸暖澎湃,捏捏小皇帝的脸,禁不住俯身又亲他额头,把嬷嬷宫婢们都看傻了。
胆子也太大了吧!这不是以下犯上吗?
不过他位高权重,宫人管不了他,眼睁睁看他揉到心满意足,才起身离去。
他们以为温湛是一时脑子搭错,不曾想,此后他每次从太后处告退,都要来小皇帝这儿绕个弯,给他带宫外的小玩意,偷塞零嘴,又说故事,又把他架在脖子上到处跑。
掌印太监刘安心疼小皇帝孤单,本想安排几个年幼的小太监给皇帝做玩伴,被太后驳了,说小孩儿去势伤阴德,太可怜。
他正烦恼,没想到有人自个儿跳出来揽了这个活,尽管做不了玩伴,倒可充半个爹。
刘安也怕将来孩子大了,温湛与太后的私情被皇帝知道,那必是要掉脑袋的,不如给他们机会相处相伴,除了孩子有人教有人疼,也好给骚包太傅的项上人头加个保险。
整个内宫在司礼监的控制下,如铁桶一般,温湛动不动在小皇帝脸蛋上啵唧的糟心事,无人敢外传,但他勤于陪伴侍奉天子的消息,却由宫内流出,人尽皆知。
朝臣或许不齿他巴结天子,拍马溜须,可这本是顾命大臣的分内之事,众人也不好说什么,如此一来,他日常逗留后宫,别人便习以为常,不疑有他。
除了璟嫔。
她在后宫,听到温湛如何如何疼爱小皇帝,脑中电光一闪,猛然惊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