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接着,好容易得到了从并州传来的消息:吴王晋王这兄弟俩,倒是真要干起来了。曹铮在蜡丸里隐晦地告诉他不要多管闲事,又说晋王八成会选择投降自己的哥哥,天下一主并不是坏事,作为臣子的到时候劝吴王不要落下屠弟的名声,才是对无能的晋王最大的帮助。
&esp;&esp;高云桐对两王并无偏颇,甚至也觉得天下一主是一件好事,但最担心的还是凤栖,不仅因她是晋王的女儿,还因为如果晋王倒台,而吴王又不顾念侄女的安危,凤栖很有可能又会被送进靺鞨的火坑。
&esp;&esp;他无比的后悔:那时候不应该疏忽大意,以为已经说服了吴王,他是肯兄弟一心御敌的,因而贸然让凤栖留在汴梁陪晋王。现在,这样两眼一抹黑的局面!
&esp;&esp;他心里极其焦躁,白天随着义军练习铜锤、长矛、麻扎刀等,常常累到浑身大汗淋漓,尚能暂时忘忧,但一到晚上,就是说不出的追悔:要是肯带凤栖一起来,现在就不必如此忧心如煎,她有一张巧嘴,能更好地说服这里的人,她更有慧心,说不定还能给自己出出主意。
&esp;&esp;只能自己给自己多找点事情做,高云桐又开始捣鼓火器,大瓦坛子装上硫磺、硝石和木炭,再埋入碎瓷和钢片,以纸搓引线,然后点起火来,一遍又一遍地在山林间实验。
&esp;&esp;这日,他郁郁然进丛林查看没有引爆成功的火坛子,翻看里头的火药的配比有没有问题,可半日也弄不明白所以然,只能郁郁然拍净了手上的炭屑,起身回到寨子里。
&esp;&esp;耿大哥也正在检查寨子中新兵的操练情况,对着做不准动作的新兵,一时怒气上头,拿着根竹条朝他背脊上一阵狂揍,打得那十几岁的半大小伙子撑不住跪倒在地上,疼得眼泪汪汪。
&esp;&esp;“混账行子!”耿大哥骂道,“长矛朝哪里戳?朝人家胸甲腹甲?你戳得进铁浮图的札铁块里么?人家浑身都包在铁坨子里,只有眼睛是弱点!知道吗?眼睛!朝着眼睛戳!起来再练!”
&esp;&esp;见到高云桐,他叹口气:“嗐!这些孩子真笨!”
&esp;&esp;高云桐扶起那个泪汪汪的少年,见他的个子不大,只到自己的下巴,又瘦又矮像只小猴子。
&esp;&esp;他问:“小伙子,哪儿人?”
&esp;&esp;少年抽抽噎噎的:“河间人。”
&esp;&esp;“几岁了?”
&esp;&esp;“十五!”少年努力把胸膛挺了挺。
&esp;&esp;“家里做什么的?”
&esp;&esp;“务农。但也让我读了两年书,认得一些字。”少年的眼睛眨巴眨巴,随着泪光一闪一闪的。
&esp;&esp;高云桐疼爱地拍拍他的脑袋:“还小呢,打疼了你没有?这么小,怎么不在家好好读书,学点田里的活?”
&esp;&esp;小少年吸溜着鼻子说:“姊姊不肯随靺鞨人走,被靺鞨人打昏了用马背拖走了,爹爹娘去追,爹爹被活活打死,娘也一道拖走了。家里剩我一个,田也荒了;就是没荒,也交不起靺鞨人的租税。我只能逃到这里,参加义军。”
&esp;&esp;小胸膛又是一挺:“不疼!耿大哥是为我好,我一点也不怕疼!我要练好杀靺鞨人的本领,为我爹爹、娘、姊姊报仇!”
&esp;&esp;高云桐怔怔然,半晌拍拍小少年的脑袋:“有志气!”
&esp;&esp;耿大哥也换了温和的神情看看那小伙子,也说了句“好样的!”
&esp;&esp;接着又叹口气:“可惜好多都是这样的生瓜蛋子,不知道何时才能练出像样的架势……”
&esp;&esp;高云桐说:“他太小了,这一丈长的矛,没有足够的力气是控制不了的。不仅是矛,还有铜瓜锤、麻扎刀、破甲锥……都需要壮年练家子。”
&esp;&esp;耿大哥挠挠头皮,对那小伙儿说:“要不,你去火头班吧……”
&esp;&esp;于是眼看着那小少年刚吹干的一眶泪又顿时满满盈盈的。
&esp;&esp;“不!”小少年倔强地喊,“我要亲手杀敌报仇!我不去火头班!”
&esp;&esp;高云桐对耿大哥说:“我们需要练一支钩镰军靺鞨的军马全身都披铁甲,唯有马匹小腿上无法披甲,所以用一支个子矮小精悍的士兵,专事在步兵阵中用弯弯的钩镰砍削马腿,也能破靺鞨军的拐子马。”
&esp;&esp;到晚上休息的辰光,他和寨中几位领袖一边喝酒,一边看沙盘:“靺鞨如今按兵不动,肯定是有所期望。他们不仅自己按兵不动,而且,阻隔各处关隘和城池,不让我们的人在后袭扰,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