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上的象牙相轸上泛起一片柔润的浅黄光。
&esp;&esp;她恍惚间跟着摇摇的大车到了城中某个地方,揭开车帘一看,却是一片建在城中集市阔地上的营帐。
&esp;&esp;温凌下马过来,对她伸出手:“来,我扶你下来。”
&esp;&esp;何娉娉抱着琵琶,行动确实不便,温凌扶了一下,干脆伸手把她一抱,软玉温香满怀,顿时心思荡漾。
&esp;&esp;“放我下来!”她低声喝道。
&esp;&esp;他没有强制抱她,但她双脚着地之后,还是轻轻在她臀上一拍,然后揽住了腰。
&esp;&esp;温凌笑着说:“是不是奇怪我怎么在城里也住帐篷?”
&esp;&esp;何娉娉正脸红着,垂着头不答。
&esp;&esp;他便自顾自答道:“我弟弟就找了间富家宅子,驱赶了里头男女,自己住下了,他挑选的一批美人儿一起囚在里面,正在享皇帝般的福气。只是我觉得‘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宁可还是在军营里住着,耳朵能听到地面上传来的震荡声,心里安定些。”
&esp;&esp;又笑道:“不过你可能不习惯,教坊司的行首也是养尊处优的吧?”
&esp;&esp;何娉娉被他裹挟着只能跟着往前走,说:“我也算不上行首,自然也算不上养尊处优。”
&esp;&esp;然而到他营帐门口,见两个亲兵揭开门帘,里面一架屏风简易分割了前后,隐约看见后面确实是地铺,毫无奢靡的装饰,倒真愣了愣。
&esp;&esp;眼角余光瞥见温凌玩味地看着她。她走进去,踩在软软的地毡上,又看了看铺着羊皮褥子、带着淡淡膻味的床榻,才又说:“倒也……有些不大习惯呢。”
&esp;&esp;“那就习惯习惯吧。”
&esp;&esp;温凌好像也没有任何惯着她的意思,自顾自坐在榻上脱了靴子,问她:“城里不缺水,你洗个澡么?”
&esp;&esp;“不了……”何娉娉难免有些惶恐,“在……在侍宴前沐浴更衣过了。”
&esp;&esp;于是温凌自顾自唤他的亲兵过来给他端了洗脚水。自己擦脚的时候问道:“你有过几个男人?”
&esp;&esp;何娉娉有些被这问题激怒了,半晌才看着他微眯的眼睛说:“教坊司女子,没有守贞的权力,我自十三岁破瓜,五年多来自然少不了迎来送往,有过几个,自己也记不得了。”
&esp;&esp;温凌似乎并未生气,而是点点头说:“想必第一次的时候也是绝望的吧?”
&esp;&esp;然后对她招招手:“坐到我身边来。”
&esp;&esp;何娉娉没动,说:“我生母就是没为官伎的罪臣之女,我自打出生就是罪奴后人,从小儿就长在烟柳之地,四五岁就听着词曲长大,不事织绣,不懂烹饪,不会理家,但诗词歌赋、歌舞乐器、焚香分茶……所有男人寻乐子喜欢的东西都学,就是为了长成的那天可以卖个好价钱。”
&esp;&esp;她“呵呵”两声笑:“你问我绝望不绝望?我还真不绝望,认命得很,只觉得我的苦难命运终于开始了,且也没有结束的那一天。那就过一天算一天吧。”
&esp;&esp;温凌看了她一会儿,起身把她揽在怀中,却又裹挟着她往榻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