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凤栖继续垂着头捻动戒指,好半天才抬头说:“如果忻州最多也只能扛一个月的话,搬救兵就得快。忻州的官兵,更无一人是男儿。那么,你敢不敢冒一趟险呢?”
&esp;&esp;高云桐有些诧异,好一会儿才说:“冒险我并不怕,但冒险要冒得值得,无谓的冒险,断送了自己的性命……”他笑了笑:“何必呢?”
&esp;&esp;凤栖说:“我知道,蔡虞候出城,已经算计很多,以为有六七成把握,尚且如此下场,你现在冒险出城,机会更是渺茫。”
&esp;&esp;高云桐笑道:“郡主这算是激将法?”
&esp;&esp;凤栖说:“不,我想赌一赌。”
&esp;&esp;拿别人的性命做赌注,怎么看怎么叫人觉得有些不厚道。
&esp;&esp;但高云桐还是点点头说:“愿闻其详。”
&esp;&esp;凤栖说:“我要看明天的局势。温凌若攻城突然变猛,尤其是攻东城变猛,西城就有可能打开缺口。”
&esp;&esp;“为何?”
&esp;&esp;凤栖不正面回答,只说:“他若孤注一掷发起猛攻,有多少把握拿下忻州?”
&esp;&esp;“他即便不孤注一掷,肯慢慢熬着,只要靺鞨士兵不饿晕过去,就总能得到忻州城。”高云桐几乎肯定,“若是发猛攻,攻心为上,忻州民众和士兵会害怕,溃散会比较快。不过,于他也有风险,因为如果猛攻不下,他的士气也会败落,到时候未必扛得住饥馁和怨气。所以如果我是他,会选择慢慢围城,一点点突破,不必要赌一场。”
&esp;&esp;忻州是必败之局。
&esp;&esp;凤栖心里也哀叹。
&esp;&esp;“既然城破是迟早的事,做一分努力总好过在这里等死。”她说,“需要牺牲的时候,就多谢嘉树了。”
&esp;&esp;高云桐觉得她有些可笑:怎么她就认定了他是那个必须去牺牲冒险的人?
&esp;&esp;“我……倒不怕死。”他说,“但是,总要死得其所,而不是无谓的送死。”
&esp;&esp;凤栖亮闪闪的眼睛看着他,久久地凝注着,似乎想说什么,但许是因为没有把握,始终没说出来。
&esp;&esp;倒是溶月突然回来,打破了这尴尬的寂静,她端着好大一个竹编簸箩,里面放着好些个热气腾腾的馒头。
&esp;&esp;“才等到蒸好出锅。”她笑道,“虽然是拌着杂面和豆面做的,没成想还真是又香又喧!快,趁热吃。”
&esp;&esp;饿了也不挑食,兵荒马乱也不讲究礼仪。一人拿一个馒头,边嚼边想心事。只有溶月一如既往开始絮叨:“多吃点……店里的小二说:吃了这一顿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顿。馒头的价格您猜有多少?已经是以往的三倍了!……”
&esp;&esp;凤栖盘算着:他说最多能扛一个月,亦即城中口粮最多能扛一个月。战乱之中,守城得要有魄力、威力极大的守将,不仅是指挥守城的军备,还要能够组织兵力和民心军心民心涣散比打不过外敌更为可怕。所以那些能扛起守城之责的,大多有铁血的手腕: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所有人树皮草根也要吃,人肉也要吃,还能够众志成城,毫无慌乱和叛逃,牢牢地立定坚守之意。
&esp;&esp;而忻州这状态,哪有这样的领袖人物!只怕随时都会一触即溃!
&esp;&esp;忻州知府柳舜派了人作为使节再与温凌会谈。
&esp;&esp;温凌冷笑道:“上当只一回。忻州知府全家如想活命,只有开城投降一条路。什么送粮、致歉……我一概不要听!”
&esp;&esp;来使当然不可能答应他开城投降,但还是谆谆地苦劝着:“大王原与我国是友邦,前面纵然有误会,难道也不考虑一点点两国日后的来往?忻州能进奉的粮草虽不多,鄙国库里还是有些存粮的,我们可以星夜疾驰往其他城要粮,总归尽量满足大王就是。”
&esp;&esp;温凌笑道:“让你星夜疾驰去搬救兵么?拿我们当傻子哄着玩儿呢?再者,我等你们一点点打发叫花子似的挤点粮草给我,还不如自己真刀真枪地拼一拼。什么狗屁的‘友邦’!”
&esp;&esp;又说:“怕你走不利索,我今日不要你的零件儿,你赶紧地滚回去告诉你们知府:定于明晨,若肯开门投降,所有人还有一条活路;否则,忻州军卒一律有死而已,丁男为奴,女娘赐于我军中享用,无一例外!”
&esp;&esp;忻州来使瞠目结舌,还待说话,温凌一声断喝:“我没闲工夫听他废话!打出去!”
&esp;&esp;于是来人挨了劈头盖脸的几皮鞭,打得嗷嗷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