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各位姊妹,”她缓缓说,“不知怎么称呼各位?”
&esp;&esp;大部分人抿嘴不语,只有其中一个梳着高髻,带着金叶发冠的艳丽女子踏上一步笑道:“王妃,我们伺候大王,也没有名分。”
&esp;&esp;“伺候他的人挺多啊。”
&esp;&esp;那高髻女子笑道:“可不,伺候大王,是奴的福分。”
&esp;&esp;凤栖看向她:“那么,这位姊姊怎么称呼?”
&esp;&esp;“不敢不敢!”那女子笑道,“奴叫翠灵。”
&esp;&esp;凤栖说:“官话说得好,是涿州人?”
&esp;&esp;翠灵脸上的笑意略略一僵,而后说:“算是吧,伺候大王才一个月。”
&esp;&esp;凤栖说:“看你的指甲养得漂亮,琴瑟琵琶,应该会一个?”
&esp;&esp;翠灵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说:“奴会点琵琶。”
&esp;&esp;凤栖依旧端详着她的手:“我猜也是琵琶,不过指甲略长了些,若是弹‘猛’一点的曲子,怕是吃不消。”
&esp;&esp;翠灵交握着双手,有些尴尬:“奴原是好人家出身,来涿州学琵琶也就学了半年,技艺不精通。大王爱听奴的曲子,也是矮子里面拔长子。”
&esp;&esp;凤栖在心里勾勒翠灵的身份,多瞥她几眼,就能感觉到她压抑的恐惧越深。
&esp;&esp;涿州在北卢治下的时候,汉人的地位虽然低微,但通常没有逼良为贱的事。半年前北卢内讧,皇子造反,想来早已有些预兆,也肯定有殃及池鱼的人。如今易主,更不必说了。
&esp;&esp;凤栖和煦地看着翠灵,说:“挺不容易的。千日琵琶百日琴,练半年就能让大王爱听你的曲子,你一定是聪明过人。”
&esp;&esp;转而道:“大王吩咐我做什么?”
&esp;&esp;翠灵有些尴尬,陪着笑脸说:“大王说,南边保守,只怕新妇什么都不懂,奴在勾栏里呆过半年,可以教教新人。”
&esp;&esp;凤栖呆着脸问:“教什么?”
&esp;&esp;翠灵说:“伺候男人。”
&esp;&esp;她拍拍掌心,另一个婢女捧来一个镶金的木盒子,一打开,里面是“妖精打架”,翠灵说:“王妃,这是‘欢喜佛’。”
&esp;&esp;凤栖木着脸,心脏“怦怦”地跳,却不大愿意人看出她的难堪羞涩,只能垂下眼皮,只看自己那只白玉压襟,在听翠灵讲的时候,她已经把压襟玉佩上坠的小米珠数了两遍。
&esp;&esp;而翠灵仍然没有讲完。
&esp;&esp;凤栖终于抗声说:“我不想听了。”
&esp;&esp;翠灵哄着她:“快讲完了,王妃还是认真学着些吧。大王说,今晚检查,王妃若是还有不会的,就要拿鞭子抽奴一顿呢。”她可怜兮兮的:“奴虽不能得王妃青眼,可亦要厚着脸皮求王妃垂怜。”
&esp;&esp;她看了看凤栖耳根和眼皮子都红了,自己其实也不大好意思,但不得不再次指着那欢喜佛讲下去。
&esp;&esp;好容易听完,凤栖问:“他要怎么检查?”
&esp;&esp;翠灵“噗嗤”一笑,而后正色道:“奴可不知道。”
&esp;&esp;凤栖隐隐有些明白了,脸色顿时沉下来,也不再和旁人说话,一个人呆坐着望窗外。
&esp;&esp;吃过两餐饭,就到了晚上。
&esp;&esp;涿州天黑得比汴京早多了,溶月忐忑地过来给凤栖加了一件披帛,左右看看才悄声说:“这可怎么办呢?”
&esp;&esp;凤栖说:“等他来吧。”
&esp;&esp;溶月担心极了:“娘子……若是真躲不过,您……您就顺着他些吧,夫妻俩还图个将来……”
&esp;&esp;凤栖许久都没有说话,直到外头响起陌生的脚步声,响起那些婢妾们参差问好的声音:‘大王万安。’
&esp;&esp;温凌漠然地应了声,然后问:“燕国公主没睡吧?”
&esp;&esp;“没有,灯一直亮着。”
&esp;&esp;他于是吩咐:“让人打水,我沐浴一下。”
&esp;&esp;溶月担心地握着凤栖的衣袖,喃喃地说:“怎么办?怎么办?”
&esp;&esp;她问了几声就戛然而止,因为屋门毫无阻碍地被打开,大黑塔似的影子堵在门口,顿了片刻就走了过来。
&esp;&esp;溶月颤着声儿:“大……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