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笑道:“女大不由娘,随便你吧!不过母上有令,今天一定要带你回家吃饭,她炖着乌骨鸡呢!”
&esp;&esp;顾缈兮低声道:“谢谢!”
&esp;&esp;大伯、大伯母、堂哥,他们对自己很好,是真的把她当成了家里的一份子,她搬出去不是因为他们,是她自己的问题。
&esp;&esp;她很小就有了记忆。
&esp;&esp;这个“小”并不是三、四岁,而是还在母体中,现在回想起来还有那种温暖安全的感觉,甚至能知道长出手脚时的新奇和欢喜。
&esp;&esp;长大后看了很多正流行的穿越小说,这种情况应该叫“胎穿”,但又不是,因为她没有所谓的前世记忆,活到二十三岁也没有半点成为书中女主角的迹象。
&esp;&esp;系统什么的更没有,哦不,现在有了一个“杀鬼”或者“赶鬼”技能。
&esp;&esp;何况造成她困扰的并不是记忆,而是感情。她不能理解人世间种种感情,一直心静如幽泉,波澜不兴。
&esp;&esp;五岁以前父母视她为掌上明珠,她感到很困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她明明只是个什么都不能做甚至不能回应的幼婴,他们这样挥洒爱意,有什么意义?
&esp;&esp;后来父母去世,她没觉得有多难过。
&esp;&esp;别人都说是因为太小了。其实她知道死亡是怎么回事,但有生就有死,每个人大约能活100年左右,他们不过是早走了几十年,而这几十年相对于天地来说又算得了什么?每个人最终不都是要被埋到土里的吗?
&esp;&esp;然后被接到了大伯家,全家把她当成家里的小公主,有什么好的都先拣着她,她理当感激,却还是困惑。
&esp;&esp;如果说父母爱她是出于本能,他们为什么又要对她好呢?血缘虽近,却已不是一家人了。
&esp;&esp;六年小学,她转了四个学校,不是因为成绩差,而是因为不合群,所有同学,甚至老师和家长都不喜欢她。
&esp;&esp;她不怎么爱说话,但偶尔说几句令人觉得怪异,要么把小孩吓哭要么把大人逼疯。
&esp;&esp;有哪个三年级的小学生会问老师:“我们为什么要去捉蜻蜓为什么要把它做成标本我们为了研究它可以把它做成标本,那如果你想要研究我,是不是也会把我做成标本?如果有人想要研究你,是不是也可以把你做成标本?”
&esp;&esp;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esp;&esp;到了初中,在大伯母的耳提面命之下,她不说那些让人觉得不正常的话了,却又沉默得像不存在。
&esp;&esp;那时她看了些心理方面的书,怀疑自己患有自闭症,缺乏共情的能力,但又不全是自闭。
&esp;&esp;上高中之后吸取之前的教训,她开始模仿别人。
&esp;&esp;害怕时惊叫,喜欢时大笑,对于别人的善意表达感谢,装了三年觉得很累,于是考取京城的大学,过了四年平淡无波的生活。
&esp;&esp;本准备在京城找工作,顾念之请了一个月的假专门等她毕业,一出校门就将她接回扬城。
&esp;&esp;然后大伯顾含青通过老朋友给她在一个小公司找了个质检员的工作,朝九晚五周末双休,薪水不高胜在安稳,顺顺当当的到了如今。
&esp;&esp;顾家住在金城小区三栋四单元三楼,他们刚上二楼就听见楼上门开了,再上一层,大伯母谢韵穿着淡蓝色改良式旗袍,端庄秀丽的站在门口,微微一笑道:“回来了?”
&esp;&esp;分明是早在窗口看了半天,却又装作偶然打开门看见他们的样子。
&esp;&esp;这就是谢韵,退休古筝老师,顾念之形容她“就算末日来临逃跑时也能保持优雅仪态”,表达关心也是含蓄的,这让顾缈兮更为自在,也许这是她答应回扬州的最主要原因。
&esp;&esp;大伯转业前是炊事班班长,平生最得意的是娶到了谢韵,发誓让她一辈子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她还是沾了。
&esp;&esp;为了哄顾缈兮多吃饭专门研究了几大菜系,只是她在音乐上极有天份,做菜却不怎么行,唯有一道乌骨鸡做得好。
&esp;&esp;于是家里主要掌厨的还是顾含青,提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来叫道:“缈缈来了吗?再等五分钟,五分钟就好!”
&esp;&esp;顾缈兮坐在客厅里应了一声,认真地对谢韵道:“大伯母,我每天都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了,嗯,偶尔会晚睡几个小时。”
&esp;&esp;谢韵微笑着摸摸她的头,道:“乖!”